2021年02月07日 星期日
过年时候的浆板
章哲华

    宁波话挺有意思,把酒酿叫做“浆板”,外地人听了莫名其妙。“浆”和宁波话里的“涨”同音,讨个“财运高涨”“福气高涨”的好彩头。

    小时候,过年前,家里都是外婆自己“搭浆板”。先把当季的新糯米浸泡一夜,米泡涨后,晶莹如玉。在大锅里蒸或是煮成熟饭,最好是用蒸笼蒸,利于控制干湿。当糯米饭特有的香味飘起的时候细的“白药”粉,拌匀。如果量大,就装入酒甑里。我们家每次做的不多,外婆就装在一个干净的搪瓷脸盆里,把米饭压平,在中间挖一个圆圆的坑,像是酒窝。

    外婆把脸盆盖上木质的桶盘,用布条系牢,再裹上旧棉袄,放入被柜中,外面再裹两床被子,像是要让生病的孩子发汗一样。两天两夜后,掀开被子,打开桶盘,一股好闻的甜香味扑面而来,让人顿时口生津液。酒窝和浆板的表面已经盈满了一种醇醇的液体,尝一口,香甜无比,几乎没有酒味。再用调羹挖一勺浆板,温润糯滑,满嘴留香。那段日子里,我会时不时地掀开盖子,用调羹挖来吃上几口,等到浆板要派上用场时,已经快让我吃了一半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浆板的酒味益加浓烈,表面会长毛,颜色开始浑浊起来,这差不多是米酒了。再过几日,颜色变得澄清,甜味渐失,尝之醇香厚实,回味绵柔,酒味更浓了。

    宁波人喜欢把浆板和汤圆一起煮,汤圆快熟

    时放浆板和糖,是大年初一早上的早餐。其实热的浆板我并不是很喜欢,我喜欢冷幽幽的生浆板。把浆板和圆子一起煮,就是浆板圆子,是一道甜点。如果把浆板打散,放入新鲜荸荠、罐头菠萝等水果,出锅前倒入打好的鸡蛋液,放点糖桂花,就是喜宴上必备的甜羹。另外,在冬至那天,

    浆板汤果是必尝的食物,寓意团圆长久。

    做浆板,白药是关键。做白药要用到一种植物——红蓼,因为有辣味,也叫辣蓼。红蓼多生于沟边、河川两岸,花为红色,是道风景。唐代杜牧有诗云:“犹念悲秋更分赐,夹溪 红 蓼 映风蒲。”做白药在白露时最好,用的是辣蓼的汁液。摘下辣蓼,用捣槌敲打,榨出青青的汁液,然后把汁液过滤出来。把这汁液倒入白色的早稻米的米粉中,搅拌均匀,粉要揉到恰到好处,不能太软或太硬。这时,雪白的米粉已经变成了均匀的淡绿色,很是漂亮。再将米粉搓成一个个小圆子,为了更好地发酵,可以均匀地覆上一层去年的白药粉末。把这些小圆子整齐地码在铺有纱布的木框中,放在阴凉的地方发酵48小时。然后拿出来晒一下,避免其发黑。晒好后的白药,白色中略带点黄,做浆板时捣碎即可。

    过年时候,在凛冽寒冬里,吃一碗浆板做的点心,温一壶香醇的糯米酒,可暖游子心,可解乡愁情。